“模块”汉字-搜狐滚动
潘剑锋(视觉设计艺术家) 每次翻阅欧洲人编的《世界平面设计史》,心里总是怪怪的。因为厚厚的世界平面设计史中仅有薄薄几页谈及亚洲,而其中大部分记录的还是日本的设计,唯一有可能提及中国的便是汉字的象形特征。虽然我可以埋怨书的编者怎么能如此忽视世界四分之一人口的设计,这样的世界设计史实在不够世界。但是我自然也能理解这和中国人对设计的不重视和缺乏文化的专业推广有关系,毕竟在过去的一个世纪里,我们要解决的现实问题实在是太多了。 当年留学英国,我的研究课题是“中国书法和西方字体的交互”,目的是想通过两种书写系统的交互来尝试创造一些新的可能、记得有一个实验是用中国书法中的不同书体来书写英文,本以为是一个用中国书法创造新的英文字体的好主意,但是展示给英国导师看的时候,他却因为无法分辨不同书体的特征,以为都是“毛笔体”,这让我哭笑不得。还有一个作品叫“长”,是用学校印刷工作室的英文活字和中国印泥在宣纸上敲出的《西文百寿图》,我以为既然使用了英文活字,西方人自然也能理解我们的永恒祝愿。结果再次让我啼笑皆非,由于印泥是红色,而英文活字的字体比较像我们的黑体,再加上我这个来自社会主义国家的面孔,导师便活生生将我的“寿文化”归类成苏联构成主义的复活,而原本我以为的幸福吉祥红此刻也成为了血腥的政治代表……现在想想这种设计上的“一厢情愿”和英国导师的文化误读,倒是让这个研究更加有价值了,因为整个世界不正是在一次次误读和理解中前进吗? 今天在许多国际交流的场合,中国设计师经常会遭遇这样的问题:“中国设计的根在哪里?”从平面设计的角度来看,我的回答无疑是:汉字。我们曾经无数次从政治艺术文化的角度来解读过这个系统,但从来没有从当代设计的角度来进行好好解读。 大家都理解汉字语言系统的形成,其最基本的元素是点横撇捺,然后是偏旁部首,这些可以算是整个系统的基本构件。部首和笔画组合在一起便形成了一个个文字,连在一起的文字形成了句子,句子构建了文章,不同的文章便成就了整个文学系统和中华文明。在这个过程中,相比较以字母发音为标准的西方文字,汉字的象形特征在传播中起到了十分特殊的意义,也构成了中国人独特的思维特征:在阅读的同时也表达意义和想象。这种思维习惯自然也逐渐形成了中国人独特的观察世界的角度和方法。 或许我们还可以换一个角度用当代设计中的“模块”来重新描述整个汉字系统的构成,因为不管是偏旁部首,还是单体汉字和句子都是可以进行再组合的不同模块,不同的模块可以形成不同长短的文章。而正是由于模块的不同组合方式成就了中华文明中不同的文学形式,达成了几千年持续的政治文化变革,但又保持了一定的特性。 这个角度对今天的世界设计师而言是意义非凡的,就好像是进入了文字的“物联网”时代:这个世界的所有东西只要转化成数据,就可以进行传播和再计算。因而,在汉字的网络系统中,最基本的数据便是笔画,因而设计师可以使用“笔画数据”进行重组,创造新的汉字。从这个角度来看那场20世纪初的简化汉字运动,便是一场普世的汉字民主化设计革命,偏僻复杂的某些汉字经过简化处理后,让最普通人也可以识别和应用,有效地促进了知识的传播。如果反其道行之,艺术家和设计师也可以从更复杂的方向来设计汉字,进而创作出更丰富的图像作品而不是简单的文字堆积,作为“模块”的汉字就像是一块块砖头,可以用来搭建亭子,自然也可以搭建宏伟的殿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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