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3年多整理,48册《钱锺书手稿集外文笔记》近日由商务印书馆影印出版。3月24日,该书出版座谈会在北京举行,责任编辑陈洁感慨:“实现了杨绛先生的一个梦。”
钱锺书一生用于读书的时间多于写作,且每读一书,必做笔记。钱先生去世后,这些读书笔记由夫人杨绛精心保管。后来,杨绛将这些读书笔记悉数捐赠给了母校清华大学档案馆。2000年,杨绛与商务印书馆达成协议,将钱锺书所有读书笔记影印出版,她亲自参与整理工作。用杨先生的话来说,这份工作让“死者如生,生者无愧”。读书笔记分为《容安馆札记》《中文笔记》和《外文笔记》三部分,3册《容安馆札记》和20册《中文笔记》分别在2003年和2011年出版。
2011年《中文笔记》出版时,正逢杨绛先生百岁寿辰。这套书涉及3000余种图书,让读者再度见识了钱锺书的博览群书和他对中国古典文学的痴迷。《中文笔记》出版后,杨绛就将《外文笔记》整理提上日程。她曾说:“我衷心期盼能在有生之年亲见《外文笔记》出版,不知是否奢望?”
《外文笔记》是钱锺书读书笔记中分量最重、内容最丰富、价值最可观的部分,共211个笔记本,约3.5万页,涵盖钱锺书上世纪30年代至90年代间,阅读英、法、德、意大利、西班牙、拉丁、希腊7种语言书籍所做的笔记,涉及哲学、语言学、文学作品和文学批评、文艺理论、心理学、人类学等领域。可以说,《外文笔记》不仅是钱锺书读书治学的重要资料,也是至今罕见的保存完整的现代学术大师治学研究方面的珍贵史料。
笔记数量可观涉及7种语种
陈洁介绍,相较《中文笔记》的出版,《外文笔记》整理难度更大,“首先数量最可观,相当于《中文笔记》两倍有余;其次涉及语种多达7种,加上年代久远,有些笔记的纸张已经损坏。”编辑团队在编校过程中,对扫描中容易忽略的封面、封底、内封、信封、包装纸袋、乃至散页部分打包用的纸都反复一一核对,力求做到片纸无遗,尤其是钱先生反复阅读和整理时留下的箭头、连线、小字批语、序号,多如牛毛的铅笔下划痕迹,精确反映了钱先生阅读和研究思考的状态。
出版钱锺书读书笔记,不是单纯影印,还包括学术含量很高的大量编目工作。为此,杨绛委托友人邀请德国波恩大学教授、《围城》德文版译者莫芝宜佳(Monika)夫妇参与整理汇编工作。
这对年逾古稀的德国夫妇连续3年来北京,在清华大学档案馆查看手稿资料,常常一待就是一整天。按年代先后和钱先生生活中的转捩点,莫芝宜佳夫妇将全部笔记分成4辑,即第一辑(全三册),钱锺书在欧洲时期(1935-1938)的笔记;第二辑(全三册),作为年轻的作者和学者时期(1938-1949)的笔记;第三辑(全十五册),生活在新中国时期(1949-1972)的笔记;第四辑(全十册),国内外名人时期(1972-1992)的笔记。其次,再将打字稿散页整理成第五辑(全十一册),把以期刊为摘录对象的笔记本整理成第六辑(全六册),并为全书和各辑笔记撰写序言,编订详细目录和眉题文字。 编辑人员在与外国专家反复协商和研究之后,为全书确定了整体完善的体例:全书有序言、前言、出版说明、凡例及各辑简介,均为中、英、德语三种文字对照,以方便中外读者阅读;每册卷首有彩色插页、目录、人名和书名索引,天眉有本页作者、书名标识文字,摘抄报刊杂志的部分有钱锺书先生使用的报刊简称与全称对照表,便于读者检索;最后一册总索引,后附总目,是对全书的总览。最终整理完成的全6辑48册附1册《外文笔记》,从钱先生手稿中共钩沉出4000多种书目。
杨绛说,钱锺书一生攻读大量外国文学著作,本打算用英文写一部研究外国文学的著作,不料晚年“多病意懒”未能实现,成为他一生的遗憾。“对他来说,这些笔记可能是没有用了,但是他一生孜孜以求积累的知识,他的素材和思路都收纳在这些集中,对于有志于研究中外文化的人,总该是一份有用的遗产。”
莫芝宜佳认为:“钱先生与他的欧洲同行一样对古代文学史和当代文学史都感兴趣。不同的是,他尤其对比较文学情有独钟,要以西方文学为镜鉴。他的笔记就像一座万里长桥,把中国与世界联系在一起。”
复旦大学外文学院教授陆谷孙评价:“钱锺书的《外文笔记》可算是大学问家读书时候第一手的实时(real-time)观感记录,其中有些或许已经写入《管锥编》等著作,更多的可能不及整理而散落至今,不为人知。出版钱先生的《外文笔记》对后学爱书和读书方法方面的启示,也是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