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没理由连个电饭煲都做不好。”在昨天的两会上，全国人大代表、格力电器董事长董明珠如是说。据世界旅游组织的数据显示，2015年，中国游客在境外消费约1.2万亿元。这刺痛了她的神经。在董明珠女士看来，中国的制造业其实已经达到了一个很高的水平，只是在市场的接受度上还需要一个过程。在今年的全国两会上，在制造业升级、供给侧改革的背景下，这个话题必然是会被拿出来讨论的。

　　我同意董明珠女士的话，在很多领域，中国的制造业其实并不差，只不过市场的推广和品牌的建立需要一个过程，而且肯定是要滞后于产品质量提高的。尤其是当我们还需要扭转消费者过去对品牌建立起来的既定认知。比如说起中国制造，可能世界各国甚至包括我国的一些消费者都会认为这是廉价品的代名词。中国的电饭煲和日本比起来有差距吗？有，但差距绝对大不到需要长途跋涉到日本往回扛的地步，这里面更大的差距恐怕不是质量的差距，而是品牌价值的差距。

　　不过可能我有一点不一样的想法，就是我们虽然没有理由造不好一个电饭煲，但是我们的目标只是造好一个电饭煲吗？传统社会，男耕女织，什么都可以自给自足，但是贫穷却难以摆脱。随着社会分工的不断发展，人们渐渐地只是选择把自身所擅长的单一技能越做越精专，然后通过市场交换来获得我们需要的其他物资。这就叫社会分工和比较优势。比尔盖茨能做打字员吗？当然能，但那是浪费才能，他的比较优势是科技创新和经商，打字的工作就交给专业打字员就好了。

　　同样的道理，人口红利给我们带来了大量的外包工作，我们的工资更低，我们的工人更勤奋，这就是我们相对于欧美的比较优势，我们的经济也因此获得了长足的进步。这不是他们无法胜任这些工作，只不过这些工作对于他们来说性价比太低了。现在，我们的人口红利正在渐渐消失，这渐渐成了东南亚等国家工人的比较优势，这是我们需要产业升级的一个现实背景，那么我们需要升级的方向和目标是怎样的？换句话说，我们想要的新的比较优势是什么？

　　不妨看看它山之石，上世纪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美国是制造业的中心，家电汽车产业如火如荼，然而这个时候，德国和日本开始逐渐从战争的废墟中崛起，突飞猛进，基本上把美国制造业打得一塌糊涂，技术含量高的汽车产业尚得以残喘，而技术含量低的家电产业则彻底被打垮。然而垮掉也促成了新生，家电产业所积累的工业人口并没有浪费，新兴的计算机产业开始兴起，更广阔的市场，更多的工作岗位，美国继续引领这个世界。而与之相反的案例则是日本和德国，它们在赢得了制造业市场巨大名声之后，却失去了进一步创新的动力，即使家电市场被新兴的中国韩国企业不断蚕食，它们选择继续守住沉没成本，而没有跟上新兴的IT浪潮，在互联网这个新兴产业上，它们没有诞生一家大公司。

　　回到中国的制造业，我们目前同时处于被追赶者和追赶者的双重角色。作为一个人口优势渐渐消失的被追赶者，我们可能需要借鉴美国和日本的前车之鉴，摆脱已经守不住的沉没成本。因为这样做既不大可能守住既有的市场，反而还可能因此而错过新的市场机遇。从这个角度来讲，劳动密集型产业已经是明日黄花，我们需要的是更高水平的制造业，然后，我们就能够在这样一个更高的平台上重新发挥我们的人口红利。在罗辑思维的一篇文章中谈到了一个观点：决定一个工业化社会未来的，是工业化人口。而随着一代代工业化升级，需要的人口数量越来越多，说到底，一个国家要维持工业体系持续升级，必须有足够多的工业人口。换句话说，当我们的制造业技术达到日本德国的水平之后，他们几乎没有能力跟我们抗衡，因为工业人口差距太大。

　　然而这仍然不是最终的结果，毕竟无论是家电业、汽车业、甚至飞机产业，国际市场都是一个趋于饱和的状态，所以真正能够发挥中国人口优势的，不在于现有市场，而在于新兴市场，也就是创新。罗辑思维那篇文章的结尾预测，如果在不很遥远的未来会发生第四次工业革命的话，那么很可能是以核聚变、人工智能、量子计算为标志的，而其中最基础的则是能源来源方式革命，那么在这个领域能够竞争的国家只有两个，美国和中国。

　　当然，在通往未来的道路上，电饭煲和圆珠笔芯是我们需要攀登的一道台阶，但这不是我们的目标，因为我们有更好的追求。至于如何抵达这个未来，董明珠女士给出了答案：“企业想要强大，不能一味依赖政府，而是要靠自己的力量实现自强、自救。企业的转型要靠自己，在政策上则希望政府提供一个公平的市场环境。”如果说董明珠的答案需要一个补充的话，那就是在“公平的市场环境”之外，再加上一个活跃多元的思想文化环境。

　　本报评论员 牛角（来源：新文化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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