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家除夕无他事,插了梅花便过年。”这是汪曾祺先生笔下真正的“岁朝清供图”:一幅旧画上, 一间茅屋,一个老者手捧一个瓦罐,内插梅花一枝,正要放到案上。
对于农历大年,唐代颜师古有句:“岁之朝,月之朝,日之朝,故曰三朝。”岁朝即一岁之始。“岁朝清供图”中的“清供”又称清玩, 包括金石、书画、古器、盆景等可供赏玩的文雅物品。元明之后, 又将瓷、铜、玉、石等各种古器物及花卉、果品归为清供物品。“岁朝清供图”就是将这些,尤其谐音含有吉祥之意的清供物品描绘渲染成图, 以祝贺新岁的到来, 寄托对美好生活的祝愿。
古人过年时,为美化家居环境,除了春联、剪纸、年画外,还时兴请人将岁朝图和吉祥图,挂于厅堂,以迎祥纳福,倍增喜气。这一题材以明清以后的画家画得尤多,基本凡有喜庆寓意之物皆可入画。如松、竹、梅,以及天竹、水仙,山茶、牡丹、万年青等。
早期《岁朝清供图》中的钟鼎彝器,都是勾摹描绘而成,到了清代,出现先由全形墨拓古器,再由画家绘上花卉,显得古朴而有幽趣。权贵之家、文人雅士乃至清贫之家的“清供”内容并不相同,或者说各有各的过年法,汪曾祺文章记有:“北京人家春节供腊梅、天竹者少,因不易得。富贵人家常在大厅里摆两盆梅花(北京谓之‘干枝梅’,很不好听),在泥盆外加开光丰彩或景泰蓝套盆,很俗气。穷家过年,也要有一点颜色。很多人家养一盆青蒜。这也算代替水仙了吧。或用大萝卜一个,削去尾,挖去肉,空壳内种蒜,铁丝为箍,以线挂在朝阳的窗下,蒜叶碧绿,萝卜皮通红,萝卜缨翻卷上来,也颇悦目。”
吴昌硕《岁朝图轴》 |
吴昌硕在《缶庐别存》则记有:“己丑除夕,闭门守岁,呵冻作画自娱。凡岁朝图多画牡丹,以富贵名也。予穷居海上,一官如虱,富贵花必不相称,故写梅取有出世姿,写菊取有傲霜骨,读书短檠,我家长物也,此是缶庐中冷淡生活。”
明代苏州画家袁尚统绘《岁朝图轴》 |
明代苏州画家袁尚统所绘《岁朝图轴》绘山村一隅,诸多孩童在院中敲锣、打鼓、放鞭炮,尽情嬉戏玩乐,屋内三位长者同桌对饮,观看儿童嬉耍。树石勾勒填色后皴擦,远山以花青淡淡涂染,笔法稳健苍老,画风质朴古拙。
明代宪宗朱见深绘《岁朝佳兆图》 |
至于皇家的岁朝图,则更不相同,明代宪宗朱见深绘有一幅《岁朝佳兆图》,《故宫书画馆》记有:“画法老练,衣纹的勾描顿挫有力,人物的造型生动夸张,显示了这位皇帝画家的娴熟技能。画幅右上方有明宪宗朱见深御题:‘柏柿如意。一脉春回暖气随,风云万里值明时。画图今日来佳兆,如意年年百事宜’。图中钟馗正用犀利的目光盯着朝他飞来的蝙蝠,据说寓意‘福在眼前’”。
清代皇帝岁朝多举行开笔仪式,所写一般多是“天下太平”、“风调雨顺”等吉祥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