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7月14日,巴西世界杯决赛,没有潘帕斯雄鹰击破长空,没有一战封王的传奇,没有超级偶像的诞生,有的只是深深的遗憾、飞扬的泪水。遥望大力神杯,梅西形单影只,黯然神伤;银牌捏在手里,不想多说一句话,表情早已僵硬;即便是领取金球奖时,也没有挤出丝毫笑容。是啊,一个小小的奖杯,怎能抚平心底的伤痛?一个小小的奖杯,如何安放梅西的雄心?
1
无愧于心
“我对这届世界杯寄予很大期望。我从过去的失败经验中汲取教训,以后不会再犯同样错误。踏上球场草皮的那一刻,梅西就不再是家里恬静寡言的梅西。我对胜利充满渴望。”这是梅西登上巴西世界杯赛场前的自我宣言。
经过了在巴萨的一个高强度赛季后,有些人怀疑带着腿伤的梅西是否还能在巴西世界杯赛场上叱咤风云。面对质疑,梅西依旧用自己一贯的实力和行动默默作出回应。
第一战,小组赛对阵波黑,开场仅两分钟,梅西开出的任意球被波黑后卫挡进自家球门,下半场,梅西又技惊四座,用自己的标志性动作攻入一球,最终2:1击败对手。
第二战,小组赛对阵伊朗,梅西又一次扮演了救世主的角色,全场比赛异常胶着,伤停补时阶段,梅西一脚远射直挂远角,1:0绝杀对手,把阿根廷送进16强。
第三战,小组赛对阵尼日利亚,一粒补射破网,一粒任意球直接破网,梅西梅开二度,帮助球队3:2险胜,三连胜确保小组头名。
第四战,对阵瑞士,战至加时赛,尽管梅西没有直接进球,但正是他的突破助攻,帮助“天使”迪马利亚打进制胜球,带领阿根廷晋级八强。
第五战,对阵比利时,唯一的进球还是与梅西有关,梅西中场控球传给迪马利亚,“天使”本想直塞给前插的队友,皮球碰到比利时队员腿上变线,伊瓜因迎球便射打入死角。这一球帮助阿根廷24年后首次杀进世界杯四强。第六战,半决赛对阵荷兰,120分钟未分胜负,点球大战,梅西第一个出场,一蹴而就,展现出了他高超的个人技术和沉稳的心理素质,帮助阿根廷队挺进决赛,这已经是阿根廷队近年来最好的大赛战绩。第七战,决战德国,尽管与大力神杯擦肩而过,但梅西的表现依然可圈可点,他每次拿球都让德国人紧张,面对两三人夹防毫无惧色,为锋线传出不少好球,只可惜队友都未把握住……
7场比赛全部首发,除了小组赛对尼日利亚一战在第63分钟被换下,其余6场梅西全部打满;本届世界杯上阿根廷一共进了8个球,梅西包办4个,助攻一个,制造一个乌龙球,策划一球,依赖程度实属罕见;创造了23次进球机会,还有46次带球过人,创造机会的数量和带球过人的次数都是本届世界杯之最;四次蝉联单场最佳球员,世界杯历史绝无仅有……能够拿出这样成绩单的人,放眼全世界,能有几人?
应该说,梅西在巴西世界杯上的表现已经相当不错了,是他参加过的三届世界杯的最佳表现,几乎凭借一己之力将阿根廷送入决赛。在阿根廷队磕磕绊绊前行的路上,梅西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果不是他,阿根廷注定走不了这么远。
有人对梅西获得金球奖提出质疑,认为这只是安慰阿根廷队长罢了,阿根廷主帅萨韦利亚绝不这么认为,“梅西配得上金球奖,因为他扮演了一个非凡的角色,他是这支球队的根本所在。梅西的影响力是决定性的,像梅西这样的球员就像是沙漠里的水。”
2
集腋成裘
金球奖,奖励的是梅西这一届世界杯上的表现,我更愿意视之为对梅西这一个世界杯周期的褒奖、这么多年的褒奖。
梅西是励志的。青少年时期,为了治愈生成迟缓问题,为了踢球,他不得不注射很多含有激素的药物。为了扭转家庭的贫穷,他年纪轻轻就比谁都懂事,再苦再累也从不抱怨。他自己这样说:“我曾经真实地面临告别足球的境地,那时我的病成为一种让我无比难受的折磨。我不快乐,这是命运给我的一种锻炼,很幸运,我和我的足球一起挺过来了。”
梅西是爱国的。13岁来到巴塞罗那的他,曾被西班牙足协的人问到是否愿意代表西班牙队出赛。听到这个消息,阿根廷特意组织了一场友谊赛,以便将梅西提前招入国家队。但梅西却告诉阿根廷足协的人,“加入西班牙是不可能发生的,因为我从来都把自己当成一个阿根廷人。”对于自己的国籍,梅西说:“我很骄傲成为阿根廷人,我也希望我的人民为我骄傲。”
梅西是球场上的精灵。他拥有摧枯拉朽的左脚,他的双脚和他的空间直觉一样,一旦启动便快如闪电。他策动的每次攻势,都是想象力和艺术感的结晶。他很少大力远射之类暴力美学之作,但看似举重若轻的一次次门前推射,却最能显示出他的球场智商和高人一等的足球美感。
梅西是疯狂的。他带领巴塞罗那足球俱乐部实现团队荣誉大满贯,5次联赛冠军、3次欧冠冠军分量最重。与此同时,他还以一种仿佛来自另一个星球的方式,打破一项又一项的个人纪录。2012年,他在正式比赛中共打进91球,打破了盖德·穆勒85球的年度进球世界纪录。过去五年中,他四次被国际足联评选为世界最佳球员。2013年,他年仅26岁就被列入史上最佳球员的候选名单。
梅西是阿根廷的旗帜。巴西世界杯预选赛,阿根廷队开局阶段并不顺利,连续两场不胜,几乎陷入危机。关键时刻,梅西挺身而出,赢得与哥伦布亚悬崖边上的较量。之后,阿根廷队势不可挡,13场不败,提前三轮取得世界杯出线权。
梅西是独一无二的。2002年韩日世界杯,罗纳尔多晃手指庆祝进球的动作成为经典,但事实上那是因为他已经与巴西最大的啤酒品牌签订了百万美金的合同,这个动作指代的是这个啤酒在巴西市场的领先地位。相反,梅西在巴西世界杯前拒绝了一份合同,因为客户也是希望利用他进球后双手指天的动作来宣传产品,但在梅西看来,这个动作“只属于球场”,不属于任何人。
金球奖加身,再次证明梅西已经是当世第一球星。但是,球迷仍旧不满意。有时候,我难免怀疑,梅西这副矮小的不起眼的身板,能否承载得起全世界球迷太高的期望?
3
稍逊风骚
世界杯前,人们就在比较梅西与马拉多纳;世界杯后,人们还在比较梅西与马拉多纳。
论个人球技,梅西与马拉多纳已可等量齐观,若有差别也只是在强弱环节不同而已。马拉多纳的大局观更好,传球更出色;梅西的个人得分能力更强。两人都是突破高手,擅长独闯龙潭改变战局。两人都为所属俱乐部立下汗马功劳。
但有一种东西,梅西和马拉多纳却相差甚远,那就是王者的气质,或者说霸气。这是一种精神上的力量,也许看不见摸不着,但在关键时刻,往往会成为左右胜负的最重要因素。
这一届世界杯决赛进入加时赛时,一个电视画面令人颇感意外,阿根廷队凑成一堆,主帅萨韦利亚给球员们动员,此时身为队长的梅西,一语不发,低头默默走到了一边,似乎全队的精神状态如何与他无关。
平心而论,梅西戴上这届阿根廷队长袖标,靠的是个人球技和声望,但在领导力、气质上,他和当年的冠军队长马拉多纳相去甚远。一个鲜明的对比是,在被格策进球后,梅西双手叉腰低头看地,一脸沮丧和失望,完全无法唤起队友的战斗力;而在1986年的决赛中,当被德国连进两球扳成2比2、全队陷入困境时,马拉多纳到中圈去开球,他把球狠狠砸向草皮,并冲着身边的队友大吼:“加油,德国人已经筋疲力尽了,他们再也跑不动了,让我们把球传起来,我们能在加时赛之前就把他们干掉!”最终,阿根廷又进一球,问鼎世界杯。
梅西和马拉多纳的另一个差别,是关键时刻左右战局的能力。梅西至今参加三届世界杯,但没有一个淘汰赛进球,本届4个进球都是小组赛中攻入的。马拉多纳1986年打进5球,其中只有1球是小组赛所得,另外4球是在1/4决赛、半决赛中攻入的。而在决赛中,马拉多纳奉献了绝杀助攻。关键时刻站出来,这是考量王者气质的一个标尺,在这方面,梅西和马拉多纳显然是有差距的。
马拉多纳是特立独行的勇士,他留给世界足坛的不仅有上帝之手和连过5人,还有更衣室光着膀子带领全队高呼“阿根廷、阿根廷”,更有1994年世界杯上冲着电视镜头的狂吼,这些梅西都做不来。
梅西如此的简单,马拉多纳如此的问题成堆;梅西自控力很强,马拉多纳放浪不羁;梅西奉行沉默是金,马拉多纳永远难以闭嘴……就是这样性格迥异的两个人,左右着全世界球迷的情绪。
4
未完待续
巴西世界杯正渐渐离我们远去,但是留给我们一个最大的悬念——— 梅西还有机会捧起大力神杯吗?
不妨先看看这一届世界杯,荷兰队“新三剑客”范佩西、罗本、斯内德,年龄分别是31岁、30岁、30岁,继2010年南非世界杯上夺取亚军之后,再一次到达巅峰状态,同心戮力,率领荷兰队取得常规时间七战不败的佳绩。
还是这一届世界杯,已经36岁的老将克洛泽实现了完美谢幕。个人层面,打进2球,累计进球16个,打破了罗纳尔多保持8年之久的纪录,独霸世界杯最佳射手;集体层面,参加了4届世界杯后,终于如愿以偿地获得冠军。
再回望历史,1982年西班牙世界杯,意大利门将佐夫帮助球队夺冠时,已经40岁;1994年美国世界杯,34岁的马拉多纳仍然举足轻重,他一停赛阿根廷便偃旗息鼓;2002年韩日世界杯,巴西队队长卡福帮助球队夺冠时,已经32岁;2006年德国世界杯,34岁的齐达内,率领法国队杀回决赛,惜败意大利……
足球不仅是进球,还有控球,吸引对手,将球传给队友。梅西近年来已经开始尝试转型组织角色,助攻数与进球数一样恐怖。每次传球,对队友来说就是希望,对对手而言就是威胁。或许,这就是未来梅西在球队当中的角色定位。
与前辈相比,梅西并不老。1987年出生的他,到2018年俄罗斯世界杯时,不过才31岁。只要雄心犹在,只要远离伤病,梅西当然有机会继续书写传奇。
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或许巴西世界杯并不是梅西拿到世界冠军的最后机会。让我们共同期待,梅西能够抬起头来,四年之后再度出击,带领阿根廷队追寻第三颗冠军星。